精讀新疆丨新疆文物中的東方神鳥——鳳凰

吐魯番市阿斯塔那206號墓出土的彩繪絹衣舞蹈女俑。圖片由作者提供

吐魯番市阿斯塔那169號墓出土的聯(lián)珠鳳紋錦覆面。圖片由作者提供

霍城縣蘆草溝出土的青花鳳首扁壺。圖片由作者提供

　　阿迪力·阿布力孜

　　數(shù)千年來人類就有崇拜鳥的現(xiàn)象，鳥圖騰是古人重要的圖騰之一，埃及崇拜雄鷹，印度崇拜孔雀，它們被認為是神的化身。我國古代的神鳥有仙鶴、鸞鳥、鳳凰、朱雀等，其中最尊貴的是鳳凰。

　　鳳凰是中國神話中的百鳥之王，自古就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符號，它德、義、禮、仁、信五德兼?zhèn)?，高貴華美、端莊典雅，是吉祥、美好、幸福的象征。作為一種中華文化符號，鳳凰也曾出現(xiàn)在新疆古代居民的視野里，許多古老而神秘的鳳凰紋樣出現(xiàn)在新疆考古發(fā)現(xiàn)的絲織品、壁畫、玉器等文物中，其中以絲織品為最多。1977年托克遜縣阿拉溝墓地發(fā)現(xiàn)的一塊鳳鳥紋刺繡殘片，雖然不夠完整，但絹上的鳳紋圖案十分精美。這件刺繡黃色絹地，用紅、黃、綠、藍等絲線繡出鳳鳥紋。鳳鳥頭部殘缺，但身軀等部分清楚，為飛舞回首形態(tài)，體態(tài)豐滿，姿態(tài)矯健。其羽用多色線繡，針腳均勻細密，線條流暢，造型特征與長沙楚墓出土的鳳鳥紋飾如出一轍。無論是從絲絹本身還是從其圖案都可以確認，這件刺繡是中原地區(qū)的產(chǎn)物。

　　商周時期，鳳凰形象一般出現(xiàn)在青銅器、玉器中，是王公貴族的使用專利。這一時期的鳳紋圖案以線刻為主，一足、瞠目、側身直立，整體畫風比較抽象、質樸、紋樣簡潔，給人以整齊肅穆之感。春秋戰(zhàn)國至明清時期，鳳凰廣泛出現(xiàn)在絲綢、玉器、漆器、瓷器、銅器等載體中，點綴著人們的生活，不同時期的鳳紋圖案各具特色，帶有明顯的時代特征和不同的審美情趣。比較典型的是1982年江陵馬山1號墓中保存較好的鳳鳥花卉紋繡，鳳鳥昂首挺胸向天，雙翅兩側展開，雙爪矯健著地。其冠以茱萸紋裝飾，動中有靜，顯得活潑靈動。這種圖案來源于商周時期青銅器上的鳳鳥紋樣，楚人為鳳鳥賦予靈性的審美情思，使其充滿神秘氣息，傳入西域后對當?shù)氐镍P鳥紋樣產(chǎn)生了較大的影響。

　　帶有“鳳”字的織錦出現(xiàn)在古代精絕人的墓葬中，1995年民豐縣尼雅遺址5號墓出土的一件“金池鳳”錦袋，長11.5厘米，寬11.2厘米，錦袋以“金池鳳”錦為面，白絹為里。錦為經(jīng)線顯花。以白色為地，藍、綠、黃、紅四色顯花。圖案為奔馳狀的鹿、蔓藤紋、樹紋等，夾織“金池鳳”漢文隸書。

　　1972年吐魯番市阿斯塔那169號墓出土的聯(lián)珠鳳紋錦覆面，是北朝時期的珍貴文物，長29厘米，寬15.5厘米，雖然不夠完整，但一對鳳鳥的圖案十分清晰。橘黃底，白色聯(lián)珠紋內有對鳳、對鳥圖案。鳳三爪著地，雙翅豐滿，裝飾五顆圓珠的鳳尾由窄到寬高高翹起。兩只小鳥與鳳鳥倒置，扇動著雙翅。聯(lián)珠紋是該織錦的骨架紋樣，從波斯傳入新疆吐魯番地區(qū)，這種圓形的聯(lián)珠紋象征著太陽，表現(xiàn)出祆教文化的藝術特征，象征著光明；而在儒家文化中，鳳鳥象征著祥瑞與美好，流露出西域與中原和西亞的交流、交融痕跡。

　　阿斯塔那324號墓出土的對鳳紋錦，也是北朝時期的珍貴織錦，長16.5厘米，寬14厘米。土黃色織地上有3對鳳鳥紋樣。鳳鳥頭小頸細，頭上的冠飾扁平，尾羽高高翹起，正扇動著雙翼，動感十足。

　　鳳鳥紋樣的絲綢，在新疆周邊地區(qū)也有發(fā)現(xiàn)。俄羅斯戈爾諾阿爾泰省巴澤雷克古墓葬中就發(fā)掘出不少絲繡織物，這些絲綢距今大約2500年，其中5號墓出土的一件絲質刺繡鞍褥，長226厘米，寬62厘米，刺繡圖案為鳳鳥神樹。刺繡圖案左右對稱，上下分區(qū)，鳳紋與花草葉紋構成一組圖案并重復出現(xiàn)，鳳鳥昂首立于枝葉，其冠部夸張。這件鳳鳥紋刺繡采用鎖繡，是我國楚地流行的傳統(tǒng)技法，鳳圖案風格與阿拉溝墓葬出土的繡品也比較相似。這再次表明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，中原地區(qū)的絲織品已經(jīng)傳到了西域，并通過早期絲綢之路傳到了中亞以至歐洲等地。

　　唐朝時期，鳳鳥依然為吐魯番居民所推崇。1973年吐魯番市阿斯塔那206號墓發(fā)現(xiàn)的一尊彩繪絹衣舞蹈女俑，曾在中央電視臺《國家寶藏》節(jié)目中登場亮相。女俑身著鮮艷奪目的紅地聯(lián)珠對鳳紋錦半臂衣，聯(lián)珠紋內裝飾著兩只正欲起飛的鳳鳥圖案，鳳鳥昂首挺胸，尾部高高翹起，腿爪堅定有力，從中不難窺見大唐的自信。聯(lián)珠紋通常被認為是波斯薩珊王朝的一種紋飾，在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出土較多，它的組織結構既有經(jīng)線顯花的平紋經(jīng)錦，又有緯線顯花的斜紋緯錦，其紋飾也十分豐富。

　　1959年新疆吐魯番縣勝金口佛寺遺址出土的紅地飛鳳蛺蝶團花紋錦，是晚唐時期的珍貴文物。此錦幅寬70厘米，以緯長浮線顯花,織物表面是平針刺繡效果。花紋為六彩瑞花團窠和繞花飛舞的遍地金黃色飛鳳。鳳首有花冠,喉下垂墜,長尾如蔓藤卷曲,以不同姿態(tài)展翅飛翔，讓人想起晚唐詩人溫庭筠“瑞錦驚飛金鳳凰”的詩句。

　　吐魯番市柏孜克里克石窟壁畫中也有鳳鳥圖案。唐朝晚期，從漠北遷徙而來的回鶻人在吐魯番建立了回鶻高昌王國，當時的回鶻人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，他們吸收中原服飾元素，創(chuàng)造了獨具特色的服飾文化。男子多穿唐朝時期的圓領袍，女子則喜歡將頭發(fā)梳成受漢文化影響的發(fā)髻，在石窟中一幅回鶻公主供養(yǎng)像中，回鶻公主頭戴如意冠，四個發(fā)髻上都裝飾著飛翔的鳳鳥。

　　鳳還出現(xiàn)在新疆境內發(fā)現(xiàn)的瓷器中，伊犁哈薩克自治州霍城縣蘆草溝出土的一件青花鳳首扁壺，是一件非常珍貴的元代景德鎮(zhèn)瓷器。器身為扁圓形，以鳳首為壺嘴，以鳳尾為柄，壺身用青料繪制展翅飛翔的鳳鳥，栩栩如生，是元代瓷器中的精品。

　　新疆自古以來就是神鳥棲息之地，以鳥獸為題材的文物在新疆十分多見，特別是鳳、鸞、朱雀、仙鶴等中華文化符號都出現(xiàn)在新疆古代文物中，這些神鳥象征著吉祥與幸福，表現(xiàn)出新疆古代居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，同時也表明新疆古代居民數(shù)千年來不斷吸納著來自中原的文化，用以豐富他們的精神和物質生活，是中原與西域文明互鑒、不斷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見證。